人生难得秋前雨,乞我虚堂自在眠。

過境1

[吴世勋x金钟仁]

1.


故事从吴世勋开始。


他们走了。

电梯门开了又关上,叮叮叮得往下跳。

吴世勋赤脚踩在门框上靠了一会儿,他好累,四肢像被灌了铅。可他又不能不洗澡,他每天总要洗很多次澡,这让他绝望。他平稳地站在浴缸里,盯着自己细长的两脚中间,肥皂沫打着旋儿被卷进地漏。

一磅能买两块的鸽子牌肥皂,脂粉气很浓,他对这香味不置可否,价格低廉,也就无所谓态度。他想起小时候,他相信妈妈身上有一股特殊的香味,他觉得能辨识出这个香味的自己很了不起。后来他意识到妈妈身上的香味就是鸽子牌肥皂最普通的味道,一磅还能买两块。而人类自己产生的味道大抵都不怎么好闻,所以要频繁洗澡。

他想他并不厌烦洗澡本身,只是觉得莫名其妙浪费了很多时间。

简单吹干了头发之后他换上了宽松衣服。三两步跳到沙发上躺了一会儿,按开电视机,正好在放风暴预警新闻。台风来之前总是闷得很,整个房子都没开窗,还闭着窗帘,这让吴世勋没能躺多久就又坐起来,从架子上取了湿纸巾,进卧室打扫卫生。

吴世勋把窗户开到最大,又点了香薰蜡烛,换了床单被套,把柜子和地板擦干净。刚洗干净的身上又出了一层薄汗。

已经是六月,天黑得晚,打扫一通之后没开灯的屋子也只是稍微暗了几度。可算是干净了,他抻着手臂,关节咔咔作响。

吴世勋关上卧室的门回到客厅,从茶几上抄起打火机和烟盒,推了客厅的落地窗门,到阳台去抽几根烟。

夜晚将来未来的时候整个世界呈现一种安静的灰蓝色,衬得火机打出来的火苗很耀眼。他冲着天上吐一口烟,一朵灰色的云慢悠悠爬上去。他时常觉得自己的骨头很潮湿,寄希望于尼古丁能把那些霉斑翻出来烤烤。

吴世勋点起第一根烟的时候,对面楼的那个人也出来抽烟了。

对面是一栋学生宿舍,整幢楼都是暗红色的,和吴世勋住的这栋楼挨得极近。只隔了一条两车道的小马路,打开窗帘就能清楚看到对面房间。

吴世勋之所以能记得那个人,是因为这人每周末的晚上七点半左右都会出来站十几二十分钟,抽几根烟,这个人身材很好。

吴世勋也总在这个时候打扫完房间来阳台上透气。像是有什么约定,他们总能碰见,却从没说过话。

吴世勋习惯了面无表情地度过工作之外的日常生活,不爱说话,没什么新鲜事,又真的很累。好在对面那位烟友也没什么要寒暄几句的欲望,这让吴世勋很舒服。

吴世勋喜欢男的,喜欢看身材好的帅哥。这条不宽不窄的马路给了他一个安全距离,他冷着一张脸,却允许自己的目光可以肆无忌惮地打量对面的人。那烟友今天穿一件松松垮垮的衬衫,袖口的扣子散着,夹着烟的手抬起来,袖口掉下去,露出细细一截手腕。裤子很宽松,却隐约能从一些布料的褶皱里看出来腿很漂亮。

多半时候,那位烟友的眼神都是空空荡荡的。但今天有些不一样,他好像是突然才意识到吴世勋在看他,不好意思地低头笑起来,手搭在围栏上,向外面伸出一大截。

吴世勋撇开头去,点起第二根烟,烟草次啦啦地响。一口吸得太深,吴世勋呛了起来。他突然的就有些恼火,不想再抽了,踩灭烟头转身回了客厅,把不透光的窗帘拉上。

不说再见是不是不太好,他突然有了这样的念头,转而又觉得自己脑子有病。香薰蜡烛的味道很好地遮蔽了一部分吴世勋讨厌的味道,这让他感到欣慰。

好饿。冰箱已经空了。台风今晚就登陆,他得赶在楼下的超市关门前买菜回来屯着才不至于把自己饿死。 刚出了单元门,雨就淅淅沥沥下起来,幸好他戴了帽子。

四瓶矿泉水,鸡蛋,白菜,萝卜,西葫芦,香菇,豆腐,洋葱,大蒜。冷藏室里还有一些肉。他拎着购物篮准备去结算的时候,突然看见家电区有一台长相十分清爽端正的电风扇。

这个城市的夏天并不炎热,最多不会高过三十五度,但住房鲜少安装空调,夏夜难以入睡。吴世勋对着电扇看了一会儿,有些心动。他立即把另外三大瓶矿泉水拿出了购物篮,摆上电扇。决定把这位朋友带回家。

回到家里先把菜都码进冰箱,再取出电扇摆在电视旁边,插上插头。

电扇开始摇脑袋,整个房子的空气流动起来,清风阵阵。

吴世勋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智慧的决定。

吴世勋并不是很会做饭,但起码不至于难吃,比外卖省钱很多。

牛肉解冻,泡去血水。干海带和去了内脏的鳀鱼做高汤。西葫芦香菇洋葱豆腐牛肉都切块,大蒜剁泥。汤水微微变黄的时候就可以把汤料捞出来,化两勺大酱和一勺辣椒酱,蒜泥半勺,然后倒进蔬菜豆腐和牛肉丁。大酱汤拥有爽口味道的秘诀是要相信不需要再放别的调料,朴实的菜就是朴实的做法。

大约半小时,牛肉的味道就能被炖出来。吴世勋从橱柜里拿了速食米饭在微波炉里转两分钟,卷起自己T恤的下摆裹着手端着汤锅端到茶几上。

下午喧闹的房子在此时显得无比安静,除了吃饭的吴世勋,只有电风扇一个活物。

吴世勋喝了一口汤,大酱汤从不会背叛他。

他找出藏进了沙发缝里的遥控器,调出了韩语综艺节目,节目里也在放吃饭。屏幕上方滚动播着红色预警,他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水买少了。一顿饭吃完,筋疲力尽,他暂时不想洗碗。

吴世勋打开落地窗。又上了阳台。一股湿润的风扑到他脸上。

雨下得更大了些,冰冰凉凉地打在他的皮肤上,是细细的啃咬,不怎么光明磊落,让人心里生出几分躁郁来。

他点起一根烟,火机凑得太近,烟熏了眼睛。他下意识地又去望了望对面那位烟友的窗口,脑子里冒出他傍晚那个看上去十足清纯,又有些假模假样的笑。一张薄薄的白纱帘被拉上了,房间里头开着灯,照出一些暧昧朦胧的影子,看不分明什么。

吴世勋盯了一会儿,指尖夹的烟空空烧了好长一截,他连忙去掸,风却把烟灰往他手指上吹,烫得他叫出声来。

吴世勋皱了皱眉头。

 
评论(1)
热度(49)
© 脏粉闪电 | Powered by LOFTER